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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我和爱人相识相恋到结婚生子,已经生活了十九个年头了。在这十九年里,不知有多少次,我爱人总是在怀念他已逝去二十七年的外婆。每每提起外婆,他总是无限感慨,有时无语凝噎在这淡淡春雨夹着悠悠雪花的初春,在这声声鞭炮和着孩子们欢声笑语的新年,他又念想起了外婆风雨一生的生命火化,让我不竟对未曾蒙面的外婆泪眼朦胧

    外婆共生了十二个孩子,幸存下来的只有五个女儿。因为没有儿子,成了外婆一生的心病。在旧社会的农村,没有儿子是常被村里人瞧不起并经常被人欺负的。外婆抱养了别人家的一个儿子,精心呵护,倍加关爱,可十三岁时生病夭折了,外婆真是伤心欲绝。但无情的命运并没有击倒坚强的外婆,外公为了生计在外奔波,很少回家,五个女儿全靠外婆一手抚养。她这个把脚裹成“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默默地承载着风雨的坎坷,岁月的摧残。

    外婆一生刚强志气,勤俭持家,再苦再累也不求人。因为没有儿子,她忍受着别人的白眼和冷视。外公微薄的收入,维持不了一个大家庭的生活,总是捉襟见肘。外婆为了添补家适,便下地挣公分,扛着铁锹、担着箩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不逊色于村里的男人,生产队里给她分粮分菜时,她是在别人的嘲笑声中咬着牙往回担的。我不敢想象“三寸金莲”本是走起路来袅袅挪挪,随风摇曳,她是怎样的担着箩筐下地干活劳动的。她还养了几只猪,有一只母猪下了一窝小猪崽,外婆高兴得喜上眉梢,认为又可以多赚几个钱了,拔猪草、熬猪食,将几个小猪崽喂养的油光可鉴,活泼欢腾。在一个秋日的深夜,不知哪个丧良心的竟偷走了外婆精心照料的几个猪崽,清晨外婆去喂猪时,望着空空的猪圈,一下子惊呆了因此,外婆整日心情沉闷,郁郁寡欢,不久就引发了高血压偏瘫,半身不遂,从此卧床不起

    外婆精明睿智,明于事理。由于家里人口多,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又很拮据。不论怎样的艰难困苦,外婆总是坚持让五个女儿上学,所有的费用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的五个女儿通过学习,用知识改变了命运,从偏僻的小山村来到了繁华的城市,很多人都称她们是“五朵金花”她们不仅仅是跳出了农门,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们有的还在领导岗位上,发挥着常人不可替代的热量,把握着一个单位的命脉,引领着职工乘风破浪,勇往直前。而所有这些女儿的成绩,无不与外婆的教导息息相关,外婆的身心榜样无不感染着她们的一生,是这样的积极向上,这样的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外婆出生于一个富豪的家庭,她可谓是大家闺秀。土改时,外婆的娘家被定为富农成分,在文革时,富农成分是影响整个家族人的命运的。她为了不影响外公的工作和五个女儿的前途,毅然决然地含着眼泪和她娘家人断亲了关系。真不可思议,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付出怎样的勇气和胆量,可当时无奈的外婆就是这么决定了,她只是本能的要保护她的孩子们。多少次她暗地里伤心,多少次她悄悄地跑回娘家看望亲人,她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亲人平平安安。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在那个多事的春秋,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还能怎样呢?

    外婆慈祥善良,爱孙心切。外婆因儿子早早过世,我公公和婆婆结婚后,她待我公公如亲生儿子一样,总是给他做他喜欢吃的小米捞饭,用鸡蛋炒的酥酥的,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享用,五个女儿噘着嘴有意见也不行。我爱人一生下来,便过继给了他去世的舅舅名下,这样我爱人就成了外婆的孙子了。外婆待他真是如获至宝,倍加疼爱。我爱人小时候一直跟随在外婆身边,由于我婆婆在外地工作,他吃不上奶,外婆就用“半头砖”饼干(其实就是用纸包裹着的饼干,像半头砖那么大小),在温开水里泡开,一勺一勺地喂养,在那艰苦的岁月,他曾营养不良,贫血浮肿,可外婆是那么充满希望,那么殷殷的关爱着他,用我婆婆的话说,你能拣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过中秋节时,外婆把一个月饼切成八块,只有他和五姨(外婆最小的女儿)可以吃到四分之一,其他人都是八分之一。每次邻家孩子和他打家斗殴时,外婆心疼地给他揉揉这儿摸摸那儿,那热切的目光是多么地期盼他快快长大啊。所以在当时,他幼小的心理感觉是:宁可没有父母亲,也不能没有外婆。这便是他每次提起外婆就哽噎的原因。

    外婆生病后,几乎一直卧床,经过积极治疗后,病情好转,但走路仍是迾迾趄趄,手脚不麻利。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刚强的外婆还在关注着每一个亲人的成长,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他们做饭洗衣,直到有一天昏迷不醒,失去知觉,在冥冥之中她还在等待着远方的三女儿和外孙女从太原匆匆回来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句遗言也没留下,就溘然长逝了带着疲倦,带着劳累,带着无限的伤感离开了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她去的时候,她的四女儿怀孕八个月,五女儿还未成婚,她疼爱倍至的孙子只有十五岁。

    我爱人总说:如果外婆再多活几年,能看到他参加工作就好了;如果外婆再多活几年,能看到他结婚该多高兴;如果外婆再多活几年,能看到她可爱的重孙,该是多么欣慰啊!因为这是外婆一生的梦想和祈盼。遗憾的是多难的世道,无情的岁月,就这样吞噬了外婆忍辱负重的生命,夺去了为一个大家族操劳过度、精疲力竭的弱女子的生命。

    外面的鞭炮声再度响起,又一个年轮过去了。窗外细雨绵绵,屋内思念浓浓。我们怀念逝去的亲人,我们更要善待我们身边的亲人。无论是天上仙境,还是地上人间,愿我们都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着。

    2007-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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