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玩笑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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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因为农药的气味，还是因为你。去过你出生地后的这个下午，我一直头晕。我的头和胃都沉甸着，衬着六月里灰色的天。邻近的省份风雨飘摇。乌云盖过，带给我不远的暴雨阴天的消息。

    我去那里也不是因为你，是为着我现在的营生。那里的农民买了我店里的农药，去打一种危害水稻的卷叶虫。因为那种药治虫的效果不理想，所以我必须亲自前往。我知道稻子对于农民的分量。知道他们的汗水怎样在那片有过你气息的土地里肆意流淌。我必须保证他们的收成，所以我来到那片依稀的稻田。

    那片稻田，那些夹杂在稻田中的小路我并不陌生。高三的时候，我在冬夜一个没有月色的漆黑夜晚去那里找过你。我站在你家地坪一角，为的是避开你父母。那时的我们太过于羞涩。我看到你家厅屋露出的浅黄灯光，站在那架繁茂的苦瓜藤下，守着一季的纯真。然后是三年。你在北方读大学，我们已形同陌路。我一时心潮澎湃，特意来看你。当然还心存侥幸，想望回心转意的童话。你惊噩于我的到来，选择逃避。给我一个背影，消失在稻田深处。

    今天，我来到这里，我赤着双脚站在湿润黏滑的田埂上，天色阴沉。雨像欲来又终不会落下的那种。如我眼眶打转的湿润。我站在稻田中央，看得到如黛的远山和山腰的烟云。没有风，但我无法不想起你。我知道越过这片田垄，再转一个将近三十度的小弯，就是你童年和少年度过的地方。我知道。这些小路，沟渠和水圳都是你童年嬉耍过的地方。同窗时，你告诉我，小时候，你是多么桀骜和顽皮的丫头片子，是敢于跟男生搏斗的女娃。我知道这片山水孕育了你，知道你生命的一部分留在这里，所以我才忧伤。

    记不清多久了，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只知道你嫁人了。对方是个教师。你栖居省城，做一个普通妇人相夫教子的梦。我依然潦倒，在离你出生不远的小镇，做着我的营生。依然单身。依然满脸的望着命运意味深长的笑。跟学生时代没什么两样。

    今天，我站在属于你的故土，其实也无法复原当初你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我知道即使复原了，你现在的脸，也不可能再完美到那样的清纯。说不定，现在真见到你的话，我们彼此都会诧异岁月带给我们的风尘和陌生。甚至，如果没有人介绍或者没有特别约定的话，我们都会认不出对方。

    但我依然怀念当初的你，就如怀念当初的自己一样。我想我更想留住的是岁月。那天我半开玩笑地跟朋友讲，自己其实一直都是个喜欢逗留的孩子。很早就懂得，长大了，并非什么都好。

    我越来越觉到自己的改变。比如身形，相貌。比如思想，比如谈吐。我为梦想也为现实而活着。一个人或者夜深的时候，我能看到自己的心魂，在悠远清丽的高空舞蹈。浮华喧闹的白天，我为一分一角跟人讨价还价，我为利益跟别人吵闹，厮打和搏斗。我张牙舞爪，我脸皮忒厚，我深深埋葬自己高傲倔强的心。

    我知道，其实我只想好好的爱和活着。

    我知道，我们的日子，被另一种玩笑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