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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阳光满怀。风的流逝里,有淡蓝的天。这是这个盛夏少有的一个清凉天。我坐在窗前,静静地凝望,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群山叠嶂。淡淡的蓝,连绵起伏。这样的山,总让我想起故乡,那一片苍苍茫茫的茶树林。我舍不得那里,所以,今天,依然忍不住要提笔,写下一些思念。为我无数次梦回的童年、故土。
依然是老屋。丛林环绕的村落。屋前是稻田,屋后是茶林。我曾经在那里,种了无数的牵牛花。上次回去时,它们居然还灿烂地开着。野生野长的藤蔓,淡蓝色的小喇叭,总在不经意间,就映入了我的眼帘。看着它们,有说不出的感动,还来不及触摸,便已泪流满面。依稀之间,又见那懵懂的小女孩,满山奔跑的纯真模样。
依然是青翠的山林,低矮的树枝,下面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山路。沿着小路,就可以直接上山。山顶,一片空旷。稀稀拉拉的几棵茶树,像是故意给我留一个空间,任由我躺着,或是站着,看山下村口的小河,哗哗地流淌。河的对面,一座巍峨的大山,傲然耸立。
一般来说,我是很少那样闲着的。因为茶林,实在太好玩。太多太多属于孩子的山林游戏,促使我去参与,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远眺,山底下的那些山水村落,稻田屋舍。
茶树,是一种产油植物。盛开白色的花朵。每年一季。满山遍野的白。花瓣是单瓣的,很薄。花蕊是黄色的,很多蕊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可以吸引蜜蜂,在花间酿蜜。每每油茶树的开花季节,总是我们小孩子们最最喜欢上山游玩的时候。因为可以拿着玻璃瓶子,掰开油茶花瓣,去采蜜。可以不用管子,只要从树枝上摘下一片叶子,将上下的叶尖去除,一边浸入花蕊里的蜜里,一边对准玻璃瓶,就可采蜜。采蜜的时候,只要稍稍倾斜一下花朵,里面的蜜就会尽数流进玻璃瓶里去。山上的油茶树很多,每一棵树上,白色的花朵密密挨挨,数也数不清。我们总是这样,这棵树上采一朵,那棵树上接一朵,不出两个钟头,就可以装满一瓶蜜糖。于是,三三两两,兴高采烈,聚在一起,将彼此的瓶子放在一块,比瓶里的蜜深,看谁采的最多。也有没瓶子装蜜的伙伴,他们则就着花蜜,用叶管吸蜜喝。边喝边大声吆喝,好甜啊。这里的蜜最好。快来采哟。于是,一蜂窝地,跑去抢
真是最快乐的时光,全数消弭在这一片茂盛的油茶林里。油茶花的花期过后,山上会有一段时间的静寂。等到三四月的光景,春风呼呼地一刮,全山的油茶都换了新颜,那时,又会掀起新一轮的喧嚣。茶树上,老的叶子一一飘落,新的叶子,柔似新芽,慢慢长出来。用手一摸,几乎可以摸出水来。有些嫩叶,透明透亮,几乎可以弹破。风,三月的春风,刮起来,轻轻的,却没完没了。于是,油茶树上的嫩叶子,也被刮厚了。一点点地,变成茶耳,比一般的叶子粗,比一般的叶子白,或是呈现淡红色。呵,于是,大队人马开始爬山,爬树,满山的小孩子身影,只为油茶树上刚由叶子变成的茶耳。那种褪了皮,可以吃的,脆生生,或是青涩涩的茶耳。孩子们的天堂呵,总也有那么多的馋嘴的猫。这个才爬过,那个又上去了。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躲在繁枝密叶间的茶耳。袋子装不下了,就脱下外套来装。回到家里,往桌上一堆,就可以向大人们炫耀了,看,我摘了好多好歹多的茶耳
而油茶树可不会理会这些。小小的油茶果子慢慢长出来,一个赛似一个的长。青青的,圆圆的,渐渐鼓起来,渐渐绽开,跳出小黑籽儿,滚落山间。于是,在十月。我们开始跟着大人上山采摘油茶果子。一般是十月十八日。村里年年的规矩。大人们挑着箩筐,小孩子们提着竹篮。每一户都有自家的茶林,两树一行,自上而下。我们便自上而下地采摘。大人们都爬树上摘,小孩子则在地上捡。太高的地方,大人摘不到,就用扁担使劲地敲,三下四下,地上便滚落一地的油茶果子。我们在大人们的吆喝里,飞速地跟着跌落的果子跑,手脚并用地进行拦截。风在耳边呼呼地吹,枝在身边哗哗地拦,却怎么也拦不住我们兴奋的叫喊。就这样,一边拦,一边捡。我们当这是最惬意的游戏,总是尽力拼着,比着,看谁的篮子里捡的最多,看谁捡的速度最快。
油茶果子全部被采摘回来之后,大人们往往会将油茶果子倒在坪地上晒,一直晒到油茶果子外皮开裂,里面的黑色茶籽露出来。那时,他们就会将外壳跟茶籽分离出来,将茶籽挑到油厂里去榨油。而我们小孩子的任务便是,上茶树林里,捡残余在山里的茶籽。当一种游戏被安排成任务,繁衍出压力,肯定不会受人喜欢。我们翘着嘴巴,挎着篮子进入茶山,真恨不得整个山林里的茶树都砍光。当然,也只是一下子,我们就兴奋起来。因为,我们的队伍,总会在不期然之间,便扩大了。开始是两个,后来是四个,到最后回家时,往往有十多个。这么多的人一起相遇在茶林,肯定不会甘于安分守己地捡茶籽。于是,我们在山林开战,或是捉迷藏,或是玩打靶,或是爬树掏鸟窝,但凡山里可以玩的,我们都要玩一遍,这才在年岁大一点的孩子的带领下,象征性地捡一些茶籽,趁着落日的余辉下山,回家。
现在想来,那真是一段令人留恋,无法释手的快乐时光呵。可惜,十岁之后,我便离开了故乡,去了外地,再也没有那么尽兴地在油茶林里采过花蜜,摘过茶耳,捡过茶籽了。后来,终于有机会回家乡的时候,大片大片的油茶林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新种上去的银杏树。扇样的叶子,在阳光里反射出淡淡的光晕,落在地上,有无数浅浅深深的金色斑驳印痕。来年,这里将是另一片天地,而它,将属于另一批天真烂漫的孩子。油茶林,则成为一份美丽的记忆,永远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清晨醒来,阳光满怀。风的流逝里,有淡蓝的天。这是这个盛夏少有的一个清凉天。我坐在窗前,静静地凝望,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群山叠嶂。淡淡的蓝,连绵起伏。这样的山,总让我想起故乡,那一片苍苍茫茫的茶树林。我舍不得那里,所以,今天,依然忍不住要提笔,写下一些思念。为我无数次梦回的童年、故土。
依然是老屋。丛林环绕的村落。屋前是稻田,屋后是茶林。我曾经在那里,种了无数的牵牛花。上次回去时,它们居然还灿烂地开着。野生野长的藤蔓,淡蓝色的小喇叭,总在不经意间,就映入了我的眼帘。看着它们,有说不出的感动,还来不及触摸,便已泪流满面。依稀之间,又见那懵懂的小女孩,满山奔跑的纯真模样。
依然是青翠的山林,低矮的树枝,下面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山路。沿着小路,就可以直接上山。山顶,一片空旷。稀稀拉拉的几棵茶树,像是故意给我留一个空间,任由我躺着,或是站着,看山下村口的小河,哗哗地流淌。河的对面,一座巍峨的大山,傲然耸立。
一般来说,我是很少那样闲着的。因为茶林,实在太好玩。太多太多属于孩子的山林游戏,促使我去参与,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远眺,山底下的那些山水村落,稻田屋舍。
茶树,是一种产油植物。盛开白色的花朵。每年一季。满山遍野的白。花瓣是单瓣的,很薄。花蕊是黄色的,很多蕊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可以吸引蜜蜂,在花间酿蜜。每每油茶树的开花季节,总是我们小孩子们最最喜欢上山游玩的时候。因为可以拿着玻璃瓶子,掰开油茶花瓣,去采蜜。可以不用管子,只要从树枝上摘下一片叶子,将上下的叶尖去除,一边浸入花蕊里的蜜里,一边对准玻璃瓶,就可采蜜。采蜜的时候,只要稍稍倾斜一下花朵,里面的蜜就会尽数流进玻璃瓶里去。山上的油茶树很多,每一棵树上,白色的花朵密密挨挨,数也数不清。我们总是这样,这棵树上采一朵,那棵树上接一朵,不出两个钟头,就可以装满一瓶蜜糖。于是,三三两两,兴高采烈,聚在一起,将彼此的瓶子放在一块,比瓶里的蜜深,看谁采的最多。也有没瓶子装蜜的伙伴,他们则就着花蜜,用叶管吸蜜喝。边喝边大声吆喝,好甜啊。这里的蜜最好。快来采哟。于是,一蜂窝地,跑去抢
真是最快乐的时光,全数消弭在这一片茂盛的油茶林里。油茶花的花期过后,山上会有一段时间的静寂。等到三四月的光景,春风呼呼地一刮,全山的油茶都换了新颜,那时,又会掀起新一轮的喧嚣。茶树上,老的叶子一一飘落,新的叶子,柔似新芽,慢慢长出来。用手一摸,几乎可以摸出水来。有些嫩叶,透明透亮,几乎可以弹破。风,三月的春风,刮起来,轻轻的,却没完没了。于是,油茶树上的嫩叶子,也被刮厚了。一点点地,变成茶耳,比一般的叶子粗,比一般的叶子白,或是呈现淡红色。呵,于是,大队人马开始爬山,爬树,满山的小孩子身影,只为油茶树上刚由叶子变成的茶耳。那种褪了皮,可以吃的,脆生生,或是青涩涩的茶耳。孩子们的天堂呵,总也有那么多的馋嘴的猫。这个才爬过,那个又上去了。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躲在繁枝密叶间的茶耳。袋子装不下了,就脱下外套来装。回到家里,往桌上一堆,就可以向大人们炫耀了,看,我摘了好多好歹多的茶耳
而油茶树可不会理会这些。小小的油茶果子慢慢长出来,一个赛似一个的长。青青的,圆圆的,渐渐鼓起来,渐渐绽开,跳出小黑籽儿,滚落山间。于是,在十月。我们开始跟着大人上山采摘油茶果子。一般是十月十八日。村里年年的规矩。大人们挑着箩筐,小孩子们提着竹篮。每一户都有自家的茶林,两树一行,自上而下。我们便自上而下地采摘。大人们都爬树上摘,小孩子则在地上捡。太高的地方,大人摘不到,就用扁担使劲地敲,三下四下,地上便滚落一地的油茶果子。我们在大人们的吆喝里,飞速地跟着跌落的果子跑,手脚并用地进行拦截。风在耳边呼呼地吹,枝在身边哗哗地拦,却怎么也拦不住我们兴奋的叫喊。就这样,一边拦,一边捡。我们当这是最惬意的游戏,总是尽力拼着,比着,看谁的篮子里捡的最多,看谁捡的速度最快。
油茶果子全部被采摘回来之后,大人们往往会将油茶果子倒在坪地上晒,一直晒到油茶果子外皮开裂,里面的黑色茶籽露出来。那时,他们就会将外壳跟茶籽分离出来,将茶籽挑到油厂里去榨油。而我们小孩子的任务便是,上茶树林里,捡残余在山里的茶籽。当一种游戏被安排成任务,繁衍出压力,肯定不会受人喜欢。我们翘着嘴巴,挎着篮子进入茶山,真恨不得整个山林里的茶树都砍光。当然,也只是一下子,我们就兴奋起来。因为,我们的队伍,总会在不期然之间,便扩大了。开始是两个,后来是四个,到最后回家时,往往有十多个。这么多的人一起相遇在茶林,肯定不会甘于安分守己地捡茶籽。于是,我们在山林开战,或是捉迷藏,或是玩打靶,或是爬树掏鸟窝,但凡山里可以玩的,我们都要玩一遍,这才在年岁大一点的孩子的带领下,象征性地捡一些茶籽,趁着落日的余辉下山,回家。
现在想来,那真是一段令人留恋,无法释手的快乐时光呵。可惜,十岁之后,我便离开了故乡,去了外地,再也没有那么尽兴地在油茶林里采过花蜜,摘过茶耳,捡过茶籽了。后来,终于有机会回家乡的时候,大片大片的油茶林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新种上去的银杏树。扇样的叶子,在阳光里反射出淡淡的光晕,落在地上,有无数浅浅深深的金色斑驳印痕。来年,这里将是另一片天地,而它,将属于另一批天真烂漫的孩子。油茶林,则成为一份美丽的记忆,永远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