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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人特意在这里销毁的。那车已没有了牌照,而且现场也没有人受伤以后离开现场或者车和车碰撞过的痕迹,但本田车是撞坏了。经过他们分析,得出的结论是显然有人开着这台车,然后,从车上跳下,而让那车自己撞向了养虾池边上的一个变压器的水泥坛之后,又侧掉进了虾池之中的,车留在水面以上的部分很少。

    本田车被打捞上来以后,被拖回了局里,经过分析和比对,最终,他们判断这就应该是那辆这些天他们一直寻找的肇事车辆。他们再经过了查找当地这种车的档案之后,本市没有一辆这样的车丢失。于是,他们认为这是一辆外地车,由于已没有车牌,一时是很难确认这辆车是来自哪个城市。这是当事人有意识地在销毁证据,已经是确定无疑的了。

    刑警队的侦查工作,一时陷入了僵局。

    在刑警队的案情分析会上,大家一致认为这已经很清楚了,小云的车祸确实是一起刑事案件,当初按刑事案件立案是对的。可到目前为止,案子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了,是什么人要害小云?为什么要害小云?都成了一时难以解开的谜团。

    他们把有可能致小云死地的有利害关系的人一一排除了,最后,疑点确定到了金总的身上。

    可他们确实是刚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没有证据表明,他为了某种原因要置她于死地。几天之后,dna鉴定的结果也已出来了,小云*内的残留的精液确实是金总的,这当然不能就简单地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么好,但毕竟又排除了小云和别的男人有染而遭杀身之祸的可能。

    最后会议确定了兵分两路行动,一路是和兄弟城市联系,寻找那台被毁灰色本田轿车的失主;二是做金总身边人的工作,想办法从金总和小云的关系上打开缺口。

    几天之后,附近的城市纷纷有了反馈,在这些反馈的城市中,其中的一个城市的信息十分重要。他们说,在不久前,有一个失主的一辆同样型号的灰色本田轿车丢失,至今也没有发现下落。

    很快那个失主就来到了临海,经过辨认,那辆灰色本田轿车就是那位失主丢失的那辆车。丢车人当时已经向当地公安部门报了案。如今他依然提不出一点儿有关丢车时的线索。

    经过技术鉴定,就更加确定了这辆车就是现场的那辆,将小云的车辆逼下立交桥的车辆,这个开车的人是谁,就是那个偷车的人,还是偷车的人又把它转卖给了别人?开车的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开车的人又为什么会对小云下此毒手?小云也没有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她又这么年轻,那会是什么原因有人要对她下如此毒手呢?

    案子的圈子缩得越来越小,可案情却越来越陷入了僵局。

    对金总周围的人的调查的结果也很快出来了,很多人都能证明金总和小云的关系是不错的,周处长还能证明就是在小云出车祸的头一天晚上,她和几个人还看到了金总和小云在外面吃饭的情景。周处长还说那场面是有说有笑的,一副和睦夫妻的样子,好让人羡慕。

    何主任也同样证明着金总和小云的关系是相当好的,可他说不出更多的具体的东西来。总之他提供的大都是感觉,包括小云出事的那天的晚上,在金总的家里,金总怎样痛不欲生,又是怎样让他帮助设置灵堂等等。不过,在小云出事的那天早上,金总去了夫子庙而他没有去,却去为金总的女儿联系结婚地点的事,何主任没有说,他和谁都没有说。何主任虽然是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自从他那天把金蕙接回来的路上,又和金蕙进行了一番对话之后,他就对金总为什么非要亲自去夫子庙的事产生了一些疑问。他是不是有意识地要做点儿什么样子给别人看呢?何主任曾经这样想过。

    金总去夫子庙的当天,小云就出事了,当时,金总不大可能顾及金蕙结婚的事。可过了几天之后,小云的事稍微平息下来一些,金总也没有向何主任问过金蕙结婚的事落实的怎么样了?按照金总当时让何主任去联系这件事的紧迫程度来看,如果小云没有遇到车祸,那金蕙结婚肯定就是几天之内的事。金蕙都已经回来了,也没有听金总说过一个字的关于要更改他女儿的婚期的事。何主任就从这件小事上,对金总多出了一份疑心,那就是关于金总和小云之死之间关系的疑心。

    6

    何主任没有讲,一个字也没有讲,他也不可能去讲。在何主任的眼里,金总那可是一座大山,那座大山足可以让人感到窒息。金总就是一座富矿,只要那矿井不垮塌,不发生爆炸事故,对于自己来说,那就是永远也取之不尽的资源。何主任怎么能讲呢?况且,那也仅仅是一种感觉呀,讲了那不是对组织不负责任吗?何主任这样做,这正符合他的做人的原则。

    刑警队没有停止调查,焦点也越来越往金总的身上转移,可小云生前的生活是太封闭了,没有人能够提供一点儿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和毛毛的那次交谈是很有价值的,那也只不过为他们的侦察工提供了一个侦察方向上的参考,没有一点儿可以作为证据使用的东西。

    小云的遗体很快就被安排火化了。

    这是小云的父母在征求了刑警队的同意之后这样做的。他们都在大学里任课,不能在临海耽搁太多的时间,他们也知道就是在这里无限期地呆下去,对于破案也是无济于事的。金总更希望小云的遗体早一点儿火化,也好让她的父母早一点儿离开,他只是不好这么说而已。当这件事一定下来之后,他就表现得很积极也很热心,分别布置和交待了不同的人,应该怎么办,都办什么事。

    火化那天,殡仪馆那个最大告别厅里布置得极其隆重,就连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多了几分热情。他们为小云预订的这个告别厅就是上次胡总老爹去世时使用的同一个告别厅。这样的场面工作人员们见得多了,这么隆重的告别仪式一般都是有点儿身份的死者。上次胡总的老爹和这次小云的告别仪式之前的工作都是何主任为他们做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了这么两个不像是那种有身份的人的葬礼,却是这么样地隆重,还都是一个单位的,这对于殡仪馆的见过世面的人来说,也是不怎么多见的。

    仅就花圈这一项垄断性的收入就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多出了不少的热情。告别厅四面的墙上都足足摆满了前后两层的花圈,后面的那层根本就看不到白色的挽联。送花圈的人是没有谁在意这个的,只要在由王凡负责的那个登记薄上有了记载也就达到了目的,那自然是给金总看的。此刻,金总顾不了那么多了,谁都明白,王凡记下的备忘录最终是会到金总的手里的。

    告别厅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那些人基本是由两部分人组成的,一部人当然是来自于金总的公司,另一部分人就是来自于平时和金总的公司有业务往来的人了。还有一些来自于其他方面的,那占的比例极小。来参加告别仪式的人们,大都比上次在胡总老爹的那次遗体告别仪式上的表情庄重而肃穆。小云的父母从告别仪式还没有开始时就哭着,等到正式开始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哭得不能自制了。他们俩人和金总都同样站在了家属的行列里。

    金蕙和亚明也来了,她来的挺晚,也许是有意识要这样做。她站到了告别人群的最后一排,告别仪式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有人发现了她,非要她站到家属的行列里,被她拒绝了。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在暂短的告别祭文宣读之后,就开始了环绕一周的告别,小云的母亲哭着拼命地往前扑去,她一次次地扑着,一次次地被别人拉了回来,那情景让在场的不少人都落下了泪。参加告别仪式的最动情的除了小云的父母之外,那就是金蕙了。她没有撕心裂肺地哭喊,但当她走到小云的遗体前时,已经是潸然泪下了。她站在那里,向小云的遗体深深地三鞠躬,然后,起身注视着小云的遗体缓缓地离开。亚明紧紧地跟在了她的后面。

    一个多小时之后,是小云的父亲手捧着小云的骨灰离开殡仪馆的。她的母亲紧跟其后小声地哭泣着。

    安然也来参加了小云的遗体告别仪式,当他走出告别大厅的时候,他就走了,他又去了党校。胡总没有来参加告别仪式,他仍然是“病着”呢。胡总当然是知道了小云出事的事,也知道什么时候举行小云的遗体告别仪式。可他不想在举行小云的遗体告别仪式的时候“康复”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么早就康复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因为只有他是这个单位最早知道金总已经癌症缠身的消息的,依他对这种病的了解,他知道金总肯定是不久于人事了

    7

    走出殡仪馆时,小云的父母上了一辆大客车,那是何主任特意安排的,好让小云的骨灰和护送骨灰的她的父母坐在这辆车上,大客车往金总家开去。在大客车的后面还有几辆拉着单位的人的客车,那几辆车半路上就和前面的那辆车分了手而去了单位。

    在小云的父母坐的那辆大客车的前面的另外一辆轿车上,就坐着金总。就在金总刚刚离开殡仪馆没有多远的时候,金总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没有搞清楚那电话是哪里打来的,脸色就已经全变了。那是一个让他比小云的死还感到更加无比震惊的电话,他们在这座城市里的一条商业街——普希金大街上的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发生了垮塌事故。他迅速赶往那里

    与此同时,就快要到了党校的安然也接到了电话,让他马上赶往商业街工地。

    当安然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先是震惊,随后马上就镇静了下来。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事故现场。他到达那里的时候,金总和伊茗也刚刚赶到那里。除了他们之外就是为数不多的本公司的几名中层干部和工人。金总先是了解了情况,这是一处刚刚浇筑完了一层的水泥顶板没有多久的施工工地,是一处顶板塌了下来,里面压住了一个人。有几个受了伤的工人已经逃离了出来。

    工地周围是由挡板围着的,又是一层楼出了问题,外面的人知道的不多。这时,金总当即表示,要让在场的几位技术部门的处长和工地施工的负责人安排人进到事故现场里边去救人。

    “金总,这样不行,这样太危险。看样子,也许还会垮塌。”安然说到。

    金总根本就没有想征求意见的意思,一听安然这样说,就火冒三丈了“那你的意思是见死不救了?”

    “金总,越是在这样的时候,我们越是需要冷静一点儿,现在底下埋的是一个人,你这样蛮干的话,怕是更危险?”

    “那我们就这样等着,等着眼睁睁地把这条生命断送了?”

    安然也有些火了“我的金总大人,你要蛮干的话,可能断送的还不止一条生命!”

    金总根本就听不进去安然的话,站在旁边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时,有几个人都做好了进到里面去救人的准备了。金总对着他们并非特指地说到了“救人,快上,救人要紧。”

    正在他们其中的几个要往里进的时候,伊茗抢先一步站在了他们的前面“不行,不能上,应该按安总的意见办。我们不能在往里填人了。”

    金总一看伊茗竟然敢把人阻挡住了,两个眼睛就瞪得更大了“你才来几天,你懂什么?你也敢在我面前发号施令?你给我躲开,你马上就给我躲开!”

    “金总,这不是来得时间长短的问题,你都做了那么多年的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了,你应该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完全可能还会继续出问题。我就是学这个专业的,在这方面还多少有一点儿知识。金总,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快点儿向上级汇报,必须有专家到场,越快越好。”

    “我什么专业知识也没有,可我就是专家,我就知道救人。救人,这就是眼前的专业。”金总说着就又一挥手,那些人就越过了伊茗和安然,还是要往里边进。

    “金总,你不能再固执了,这样,耽误的时间会越来越多的。马上向上面汇报,请专家,还得挂120、110,快,越快越好。”安然焦急地说到。

    听到安然这样说,那些人都暂时停在了往里进的路口上。

    “向不向上级汇报,这得我定,你安总,还有你伊茗,都必须把你们的位置摆正了,我是一把手,你们必须搞明白了。”

    “金总,我现在想告诉你,你实在是太无知了,此刻,没有人在和你争一把手的位置,这件事,你想蛮是蛮不住的。这里可能还会垮塌,你想救人,我们更想救人,下面的人是生命,上面的人也是生命。金总,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懂吗?”安然继续激动地说到。

    在安然说这些话的同时,伊茗挪到了那群人的后面,拨通了给上级部门的电话。

    金总并不是像安然说的那样一点儿也不懂,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最初的想法就是不想上报这个事故,如果能把人活着救出来,那就更没有必要上报了。此刻,金总看得出来,他作为这个单位的一把手的权威,已经明显地受到了挑战,他说服不了眼前的安然和伊茗了。他只有在眼下这个工地上的其他人的眼中还有着一把手的权威,他要行使这种权威,他要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又一次地挥了一下手,十几个人终于冲进了垮塌的工地

    8

    此刻,金总还不知道伊茗在一边已经把所有应该打的电话都打了出去。

    安然看着冲进了工地的那些人背影,显得那么地无能为力,他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的位置,他的眼角似乎也噙着泪珠。他已经出离愤怒了,可他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愤怒,因为他知道,此刻,他就是再在金总的面前说什么,就是把他痛打一顿也没有用了。进去的那些人已经与危险同在了。他眼下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这种危险降低到最小的程度。此刻,他已经明白伊茗一定是把电话打了出去,那是一定的。他凭借着的就是她在公开表明了支持自己的态度以后,又缩到了后边去打电话的那种情景,他凭借着的就是那天他们之间说到的市领导批示那件事后,她一次次地表明的自己的态度。而且安然还知道,她就是为了那件事,也曾经一次次地去找过了金总了。

    这是一处商住两用大楼的建筑工地。这里的土地确实是寸土寸金,能在这里谋得一块地皮是相当不易的,这里的地皮就是暂时不施工也具有相当的升值空间。因而,所有商家都在想尽办法搞到这里的地皮,哪怕就是小一点儿也行。

    不少人都知道,金总在办理这块地皮时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说是金总的公司在开发安居工程时为市里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在得到这块地皮时,也是沾了不少光的。当然,有得到就得有付出,有权利就得有义务,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自然,关于这件事的风声当时就是很大的了,不过,再大也都是大家猜测而已。

    大楼本来是平静地盖着的。

    当伊茗的电话打出去之后不久,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警车、救护车都响了起来,大批的警察把通往工地的道路把守了起来。随着警车和救护车的鸣叫,出现了大量的围观的群众。

    市领导出现在了工地上,土建方面的专家、参与抢救的人员,还有挖掘机、生命探测器、警犬等,与抢救相关的人员和物质都在向这里集中。

    就在这时,工地上又出现了轰隆的一声闷响,正像安然和伊茗预料的那样,还是在那个位置上,又一次地发生了垮塌

    按照金总的意见进去抢救的人员又有三人被埋在了其中,其余的人站在比较边远的位置上,才得以避免被埋的厄运。

    市领导看到这一幕,惊呆了,金总更是惊呆了。此刻,金总的身体哆索成了一团,他几乎不怎么能说出话来了,他的上下牙齿不停地打着架。

    市领导决定马上成立抢救指挥部,除了市里的领导和市有关部门的领导之外,他们本公司的人就只有金总和安总算在了其中。

    经过现场专家的分析,指挥部决定先用生命探测器探测生命的迹像和所在的方位,再让警犬配合寻找,最后,再决定最有效的抢救方案。生命探测器被不停地变换着位置,情景并不是怎么乐观。半个多小都已经过去了,在上面站着的所有人的焦急的目光都注视着那下面生命探测器的每一次移动,每一次的移动就意味着前一次的探测没有探测到生命的迹像。一个小时过去了,探测人员表示被埋在地下的人员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金总知道这一消息之后,身体就更是缩成了一团,而安然就更是愤怒了,刚才还在他和金总周围转转的那些人中的几个,本来还是活蹦乱跳的,转眼就又被埋在了废墟里,这是谁的过错啊?是金总、是金总的固执、是金总的家长制作风,还是

    安然的心里难受极了。

    伊茗走了过来,她看了看安然,仔细地看了看安然,但什么也没有说。

    正在这时,已经知道了消息的事故的死伤者的家属都涌入了出事的工地。因为他们作为家属的特殊身份,警察是不怎么好把他们强行挡在已经被隔离的工地之外的。他们知道了埋在下边的人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希望了的时候,顿时就朝着金总和安然他们的方向奔了过来,他们的情绪愤怒到了极点儿。他们哭喊着,大声地吼叫着

    这时,金总对着伊茗哆哩哆索地说了句也是工地发生了第二次垮塌以后,他第一次说出的一句话“伊,伊,伊茗,给胡总打,打电话,让他快点过来,做家属的安抚工作”

    伊茗拨了胡总的手机的号码,胡总根本就没有开机。她又拨了胡总家里的电话,家里根本就没有人接电话。

    金总就只好安排伊茗承担起安抚家属的工作。

    伊茗不仅是一个知识女性,她的一副文静的外表和现场的宏大而又嘈杂的情景,形成鲜明的反差。伊茗加大着自己嗓音的分贝,尽可能地先让在场的家属的情绪平静一些

    最后,根据现场参与抢救的专家们的分析,被埋人员身上的混凝土和弯曲变形的钢筋是无法用起重设备一次性吊起的。指挥部决定采取动用挖掘机和人工相互配合的方案,一定要寻找到失踪者,尽管那已经肯定只是尸体了。

    工地最后核实的失踪工人的人数是四人。

    抢救工作变成了挖掘工作,一些领导陆续地撤离了,金总他们还在现场。

    这是一次一次性事故就死亡了四人的重大事故,事故发生之后,省市迅速地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开始展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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