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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小我奶奶两岁,爷爷属牛,奶奶属猪,生于20年代旧中国,爷爷十三岁那年把奶奶娶回家。入洞房时,是爷爷第一次目睹我奶奶的芳容,两年以后,我奶奶十七岁,有了我父亲,三个姑姑和一个叔叔相继出世。在那时,虽不算姊妹们太多,也可谓是家族兴旺,其实,我们家在那时称不上什么家族,这个穆姓氏,整条街整个村子都是,若按老祖宗留下的家谱计算,我们家当属大辈分,但实际上当时在村子里,我们穆家是排不上号的,属贫困家庭,和大多数农民家庭一样。
我爷爷喜欢讲故事,但听众是有选择性的,所以往往是我和我哥哥,一讲故事,哥哥就问:打仗不?每当这时,爷爷就笑了,哥哥是我们家唯一的传宗接代的儿子,俗话讲是独苗苗一根。若是在别人家里,闺女肯定没有儿子受宠,往往有例外的特殊的与众不同别具一格的,我家就是。
我和哥哥姐姐的教育得于爷爷不少,我爷爷没念过几年学堂,但爷爷是个有头脑有思想的人,爷爷练就一手好毛笔字,还读过很多书,他告我们认字,认药名,告我们认识未来,认识理想,直到后来把我父亲和他的姊妹们都送进学校读书,乡亲们都说他傻,放着生产队的工分不让孩子们挣,反而花钱上学堂,他也是一笑了之。现在看来,爷爷是个很有远见的人。
我奶奶大字不识一个,属纯粹的家庭妇女小脚一族,但丝毫我爷爷我奶奶没有受传统的封建思想左右,在我家,我和我姐姐都可谓是小公主,哥哥从来没有过小王子的称呼,记得那时候,奶奶把白馍馍沾了糖送到我嘴边时,仅仅大我两岁的哥哥站在一旁,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奶奶还是一句“你是哥哥”来打发他。我六七岁的时候,能吃口白馍馍,那可真是叫人幸福的一件事。
我们姊妹三个从小就是爷爷奶奶给带大的,包括后来上学的费用支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爷爷所给,家里人多,一直没有分家,我父亲和母亲的全部收入都用在了家用上。
一直以为父亲排行老大,后来,才听奶奶说父亲是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姑姑,长的很俊,不幸在五岁时夭折了,说是在那个女孩五岁时,村里来了个买杏的,女孩还是第一次见到杏的模样,于是,女孩就跟着买杏的走街串巷。世间上的事难料,出于好心却没有好的结果。买杏的也是好心人,看女孩嘴谗,就很仗义地拿杏子给女孩吃,女孩吃了又要,要了又吃,也不知道到底吃了有多少。天黑了,我爷爷奶奶到处寻找女孩,等天昏黑里,女孩回到家后,说是口渴,一口气就喝了两大碗凉水。六月天,孩儿脸,女孩没吃晚饭一头倒在炕上就睡下了,我爷爷奶奶也没在意。半夜里,女孩喊肚子疼,眼瞅着女孩的肚子膨胀得大起来,还是没钱请大夫,隔天,东方地平线上第一缕太阳升起时,正应了那句自古红颜多薄命,女孩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连个停留都没有,爷爷找个邻家两个汉子,用席子卷了女孩,扛到荒地里,抛个坑,入了土,之后就没再有人记起过。
关于这个夭折的女孩,我知道的只有这些,虽然在大了以后又听奶奶讲了很多遍,每一次也都是重复,但我能感觉到奶奶藏在内心深处深深的深深的思恋,平淡的重复里总是蕴涵着不为人知的怀念吧,毕竟,女孩是奶奶心口掉下的一块肉,不疼才怪。毕竟,女孩是奶奶眼里的最美。至于后来爷爷如何又当上了赤脚医生,直至一辈子从医,我没有深究过,我猜想着总是和我奶奶心里长的很俊的记忆里的五岁的女孩有关。
奶奶说那时候,家里孩子多,都张着口吃饭,谁家还不死个人,死个张口要饭吃的,也不是大不了事。
但一见杏子就落泪,这就是我奶奶,杏子在我家一直不受欢迎,还倍受冷落,直到我爷爷奶奶的重孙们的降临,小孩子吵着要,渐渐地餐桌上才有了杏子,但这些小孩子们是绝不允许多食杏子的,而且一直禁忌着吃完杏子就喝凉水。
奶奶姊妹四人,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十五年前,奶奶的小妹先奶奶而去,一度奶奶多少天都无言语,而后奶奶的眼睛患了白内障青光眼,做了一次手术,有些好转,奶奶的身体还算可以,但接下来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奶奶的身体一度又垮了很多,那是我三姑姑的丈夫而立之年突逝,丢下三姑姑和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奶奶的眼睛渐渐失明了,之后,我奶奶的大妹、我爷爷的唯一的妹妹也是奶奶视为掌中宝的小姑子先后而去,都隐瞒着奶奶,怕是此消息打跨了奶奶的身子骨。而奶奶也天天念叨着她们,还怪她们也不来看望她这个老姐姐老嫂嫂,家里人以为封锁了消息,奶奶就不知道,也好在奶奶所说的话所做的一切就好象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其实,后来的一件事让大家知道了,辛辛苦苦隐瞒奶奶这么多年的消息,奶奶其实早知道,她故意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是不愿意大家难过。那一刻,我落了泪。
暑天热得厉害,太阳也很毒,但我能听到落泪的声音,信不信,我的眼泪滴在太阳底下,一直晶莹,而且湿润,半天也没有晒干的意思。
爷爷奶奶都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仍生活在老家那个村子里,现在已是叫做镇了,我父亲和他的姊妹们先后离开了那里,走进了城市,但奶奶每年来市里的儿女家住几天就吵着要回去,至今,奶奶没有迈出过她记忆里的顺德府,现在的邢台市,我奶奶仍幸福地快乐着,我爷爷所见事情很多,在镇子里开着诊所,是远近乡邻有威望的老医生,但后来我父亲的姊妹们和我的姊妹们都未从医,这是爷爷的一件憾事。
现在,我在城市的一所学校里教书,常常想能够常回老家看看,但常常又是因了这事或是那事,不能够履约。在心里,我是爱着我爷爷奶奶的,那种爱的深度是不能够用言语来表达,不能够用文字来描述的。
2005。06。06
我爷爷小我奶奶两岁,爷爷属牛,奶奶属猪,生于20年代旧中国,爷爷十三岁那年把奶奶娶回家。入洞房时,是爷爷第一次目睹我奶奶的芳容,两年以后,我奶奶十七岁,有了我父亲,三个姑姑和一个叔叔相继出世。在那时,虽不算姊妹们太多,也可谓是家族兴旺,其实,我们家在那时称不上什么家族,这个穆姓氏,整条街整个村子都是,若按老祖宗留下的家谱计算,我们家当属大辈分,但实际上当时在村子里,我们穆家是排不上号的,属贫困家庭,和大多数农民家庭一样。
我爷爷喜欢讲故事,但听众是有选择性的,所以往往是我和我哥哥,一讲故事,哥哥就问:打仗不?每当这时,爷爷就笑了,哥哥是我们家唯一的传宗接代的儿子,俗话讲是独苗苗一根。若是在别人家里,闺女肯定没有儿子受宠,往往有例外的特殊的与众不同别具一格的,我家就是。
我和哥哥姐姐的教育得于爷爷不少,我爷爷没念过几年学堂,但爷爷是个有头脑有思想的人,爷爷练就一手好毛笔字,还读过很多书,他告我们认字,认药名,告我们认识未来,认识理想,直到后来把我父亲和他的姊妹们都送进学校读书,乡亲们都说他傻,放着生产队的工分不让孩子们挣,反而花钱上学堂,他也是一笑了之。现在看来,爷爷是个很有远见的人。
我奶奶大字不识一个,属纯粹的家庭妇女小脚一族,但丝毫我爷爷我奶奶没有受传统的封建思想左右,在我家,我和我姐姐都可谓是小公主,哥哥从来没有过小王子的称呼,记得那时候,奶奶把白馍馍沾了糖送到我嘴边时,仅仅大我两岁的哥哥站在一旁,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奶奶还是一句“你是哥哥”来打发他。我六七岁的时候,能吃口白馍馍,那可真是叫人幸福的一件事。
我们姊妹三个从小就是爷爷奶奶给带大的,包括后来上学的费用支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爷爷所给,家里人多,一直没有分家,我父亲和母亲的全部收入都用在了家用上。
一直以为父亲排行老大,后来,才听奶奶说父亲是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姑姑,长的很俊,不幸在五岁时夭折了,说是在那个女孩五岁时,村里来了个买杏的,女孩还是第一次见到杏的模样,于是,女孩就跟着买杏的走街串巷。世间上的事难料,出于好心却没有好的结果。买杏的也是好心人,看女孩嘴谗,就很仗义地拿杏子给女孩吃,女孩吃了又要,要了又吃,也不知道到底吃了有多少。天黑了,我爷爷奶奶到处寻找女孩,等天昏黑里,女孩回到家后,说是口渴,一口气就喝了两大碗凉水。六月天,孩儿脸,女孩没吃晚饭一头倒在炕上就睡下了,我爷爷奶奶也没在意。半夜里,女孩喊肚子疼,眼瞅着女孩的肚子膨胀得大起来,还是没钱请大夫,隔天,东方地平线上第一缕太阳升起时,正应了那句自古红颜多薄命,女孩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连个停留都没有,爷爷找个邻家两个汉子,用席子卷了女孩,扛到荒地里,抛个坑,入了土,之后就没再有人记起过。
关于这个夭折的女孩,我知道的只有这些,虽然在大了以后又听奶奶讲了很多遍,每一次也都是重复,但我能感觉到奶奶藏在内心深处深深的深深的思恋,平淡的重复里总是蕴涵着不为人知的怀念吧,毕竟,女孩是奶奶心口掉下的一块肉,不疼才怪。毕竟,女孩是奶奶眼里的最美。至于后来爷爷如何又当上了赤脚医生,直至一辈子从医,我没有深究过,我猜想着总是和我奶奶心里长的很俊的记忆里的五岁的女孩有关。
奶奶说那时候,家里孩子多,都张着口吃饭,谁家还不死个人,死个张口要饭吃的,也不是大不了事。
但一见杏子就落泪,这就是我奶奶,杏子在我家一直不受欢迎,还倍受冷落,直到我爷爷奶奶的重孙们的降临,小孩子吵着要,渐渐地餐桌上才有了杏子,但这些小孩子们是绝不允许多食杏子的,而且一直禁忌着吃完杏子就喝凉水。
奶奶姊妹四人,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十五年前,奶奶的小妹先奶奶而去,一度奶奶多少天都无言语,而后奶奶的眼睛患了白内障青光眼,做了一次手术,有些好转,奶奶的身体还算可以,但接下来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奶奶的身体一度又垮了很多,那是我三姑姑的丈夫而立之年突逝,丢下三姑姑和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奶奶的眼睛渐渐失明了,之后,我奶奶的大妹、我爷爷的唯一的妹妹也是奶奶视为掌中宝的小姑子先后而去,都隐瞒着奶奶,怕是此消息打跨了奶奶的身子骨。而奶奶也天天念叨着她们,还怪她们也不来看望她这个老姐姐老嫂嫂,家里人以为封锁了消息,奶奶就不知道,也好在奶奶所说的话所做的一切就好象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其实,后来的一件事让大家知道了,辛辛苦苦隐瞒奶奶这么多年的消息,奶奶其实早知道,她故意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是不愿意大家难过。那一刻,我落了泪。
暑天热得厉害,太阳也很毒,但我能听到落泪的声音,信不信,我的眼泪滴在太阳底下,一直晶莹,而且湿润,半天也没有晒干的意思。
爷爷奶奶都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仍生活在老家那个村子里,现在已是叫做镇了,我父亲和他的姊妹们先后离开了那里,走进了城市,但奶奶每年来市里的儿女家住几天就吵着要回去,至今,奶奶没有迈出过她记忆里的顺德府,现在的邢台市,我奶奶仍幸福地快乐着,我爷爷所见事情很多,在镇子里开着诊所,是远近乡邻有威望的老医生,但后来我父亲的姊妹们和我的姊妹们都未从医,这是爷爷的一件憾事。
现在,我在城市的一所学校里教书,常常想能够常回老家看看,但常常又是因了这事或是那事,不能够履约。在心里,我是爱着我爷爷奶奶的,那种爱的深度是不能够用言语来表达,不能够用文字来描述的。
2005。06。06